海德堡三人行
1.三人行
有三个人来到了海德堡。第一位是前来继承帕拉提纳王位的王子。因着他的到来,又来了另外两个人。一位是布道家,另一位是个教授。神借着这三人于1563年写下了震撼数世纪,影响许多地方,被翻译成多种文字的有关信心的信条,即海德堡教理问答。
2.王子
烟尘滚滚。一位骑士一连三日策马扬鞭,将海德堡的急令送到希莫恩。此时,王子弗莱德正在他的城堡中。选帝侯奥托·亨利在1559年二月的寒流中猝死,没有留下孩子,象先王他叔父一样。这样,德意志最大邦州帕拉提那的王位也就传到了威特尔斯巴皇族的第二支系。而弗莱德时年四十有四,是那一支系的长子。帕拉提那的王位以及海德堡的大城堡现在是他的了。
弗莱德在书房暖暖的壁炉火边一直坐到深夜,往事一幕一幕尽在眼前。怎么忘得了呢,也是在同样的壁炉边,孩提时代的他站在那,睁大着两眼看着他父亲约罕二世的宾客。那位王子当时地位十分显赫,是皇家高级法院院长,神圣罗马教会,即当时整个王国之灵魂和心脏的坚定维护者。弗莱德已有五位姐妹宣誓作了修女。他和他的兄弟也在当时有名的天主教首脑的庭院中接受教导。
往事不堪回首。当年在洛林(Lorraine)卡迪纳尔庭院中的生活;以及在布鲁塞尔,在高高在上的查理五世的皇宫中的岁月实在令人厌恶。皇宫中的生活不过是日复一日的花天酒地,歌舞升平,嫔妃走马登场,为挣得更多的钱和土地而公开出售头衔。就是这样的人在控制着神的教会,连幼小的弗莱德都感到不安。一次,他换上便装,溜出去找正经过布鲁塞尔的改教者约罕·阿·拉斯科谈话。当时他多大?十五,还是十六?不会超过十六。因为他十七岁时参加了皇家军队,跟土耳其人打仗,打击那些大举侵犯匈牙利、威胁德国众邦边境的蛮族。征战沙场,然后接受皇帝亲封,这实在是一次历险。他当年使过的九尺长矛现在仍然竖立在希莫恩的司提反教堂中。绑在教堂唱诗班席位的立柱上,靠近他祖父母、他父亲,还有母亲的墓室拱顶……
母亲。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母亲去世的时候树木正抽新绿,初春时节。当时他二十岁,而母亲跟自己现在差不多年纪。葬礼那天,当钟声哀鸣,作为长子的弗莱德与父亲同坐在第一辆马车上,后面跟着长长的车队,从城堡向司提反教堂缓缓前进。
悲伤过后,他遇见了玛利亚。布兰登堡--库尔姆巴公主斯巴克林·玛利亚。当时她刚满十七岁。但玛利亚不答应他的求婚,除非他接受一个承诺。她要求弗莱德每天都读圣经,并学习马丁·路德的著作。他答应她了,因为他要娶玛利亚,而且他父亲和皇帝的教会已经使他醒悟。
接下来是订婚典礼。弗莱德不忍再往下想。玛利亚的哥哥们鼓动客人在闷热的夏天尽饮狂欢,结果大部分人病倒了,其中三人不治身亡。
当然,他和玛利亚从未卷入过这样的生活。婚礼过后,他们在靠近特拉维斯(Treves)的布林肯菲尔德(Birkenfield)通风良好的老城堡中安顿下来,这一住就是二十年,养了七个孩子,有时还会为食物犯难。玛利亚有时甚至要跟她的亲戚写信求资助,因为弗莱德的父亲对这个异教徒儿子已经中断了一切供应。
但他们住在布林肯菲尔德的这些日子是令人愉快的。由于弗莱德坚守对玛利亚的承诺,许多困扰他多年的问题他都找到了答案。从圣经中,他发现罪可以因信而得赦免。他开始一个人,并与家人一起直接向主祷告。一次他跟某人说,这些年他很少觉得自己是个王子,倒更多象个“无人过问的坐在炉子后面的黑脸厨娘。”但这些年仍很有意义。他已学会了依靠神,不靠土地或钱财生活。他们有过平静的学习功课的日子;借着读圣经增长信心的时刻;以及享受天伦之乐的快乐时光。他把两个儿子赫尔曼·路易斯和卡西米亚送到法国的新教徒当中接受教育。
这些年中也有悲伤的日子。在司提反教堂的唱诗班席位那里,靠近他母亲的坟墓附近,他埋了差两周就满十五岁的大女儿阿尔波塔。至于他所失丧的儿子,连坟墓也没有。赫尔曼·路易斯在法国溺水而死,事情出在他学习法律的布尔吉斯(Bourges),那是一次奇怪的沉船事故。是1556 年吧,阿尔波塔死后第三年,就是奥托·亨利成为选帝侯的那一年。那天,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同学硬拉着赫尔曼·路易斯跟他们一起乘一条小船过乌尔(Eure)河。他们又晃又唱的把小船推离河岸。到河当中,小船倾覆了。一个在岸边看着他们的朋友扎入急流,想去救赫尔曼·路易斯。小王子的一个贴身男仆也跳入水中,将快要往下沉的朋友救上岸,但没能将赫尔曼·路易斯救上来。即便如此,弗莱德每次想到那个冒自己生命危险去救王子的年轻人就心存感激。那个朋友名叫特拉维斯的俄利维亚努。
沉船事故过后一年,在希莫恩城堡统治帕拉提那上层社会的的约罕(Johan)二世长眠于司提反教堂。1557 年初夏,弗莱德搬回他童年时居住的城堡,继承了他父亲的封号和职责。
现在,两年还不到,他又得搬了。有时候他是想搬到海德堡去,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奥托·亨利也希望如此。他很高兴王位能传给一个象自己这样的虔诚的新教徒。但就连奥托·亨利自己也没想到王权更替会这么快。当约罕二世的死讯才传来时,他正在为坚固路德宗教会以及建大学而忘我工作着。突然间就要让希莫恩城堡的王子来治理帕拉提那,并在摇撼整个欧洲的改教运动中扮演重要角色。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除了求神给他智慧和勇气好好尽他的本分,还能做什么?
古老的希莫恩城堡终于安静下来了。旅行箱在楼上磨檫地板的声音,马厩中准备马匹和车辆的热闹声终于停息。就连兴奋异常,踌躇满志的玛利亚也终于上床休息了。只有一个仆人掌灯等在书房门口,等候主人上楼。
帕拉提那的选帝侯弗莱德三世在睡觉前读了一篇他喜欢的诗篇。以前在布林肯菲尔德的时候,他总喜欢读诗篇31篇。现在他把它作为睡前的祷告。“耶和华啊,我投靠你……求你为你名的缘故引导我,指点我。”
3.传道者
传道者直接从监狱奔赴海德堡。弗莱德三世付了一大笔赎金使之获释;放他出狱的城市命令他永远不得返回。这样,在弗莱德成为选帝侯一年多之后,也就是卡斯珀·俄利维亚努曾尽力救他儿子不到四年多之后,他也到达了海德堡。
俄利维亚努就生长在监禁他的那座城市。那是特拉维斯的一所资深老成。据称,在基督降生之前,它就已屹立在莫塞尔(Moselle)河畔了。还据称,在它的大教堂里保存着基督的外衣,那是无价的遗产;它的寺院中还长眠着圣马太的遗体;阿尔卑斯北部只有这里埋葬着一位圣徒。特拉维斯的大主教还是神圣罗马帝国的选帝侯。所以,数世纪以来,罗马大教会一直统治着这座与外界隔绝的城市。
俄利维亚努的父亲是一位杰出的市民,他是城市的司库,市政会成员,一代面包业宗师。他祖父是屠宰业宗师。他挣了足够的钱将自己最疼爱的孙子送去法国接受教育。俄利维亚努十四岁就离开了特拉维斯,到巴黎、布尔吉斯和奥尔良的名校学习法律。
来自特拉维斯的少年发现,在法兰西,他处处感受到改教的震撼。几乎每一座城市都有新教徒。如果他们不能公开敬拜神,他们就转到隐秘之处,用接头暗号及派人放哨保护自己。他们如饥似渴地学习着圣经,以及学习同为法国人的加尔文等改教领袖的著作。他们不惧怕迫害,也不惧怕火刑柱和绞架。
不久,俄利维亚努也加入到这群大无畏的人群当中。在法国的六年时间,他成为一个热忱的新教徒。当那次他被人从河中救上岸来,他就暗暗许了个愿,将来不作律师,要作传道者。第二年,二十一岁的俄利维亚努获得了博士学位。之后,他回到特拉维斯家中小住了一阵,然后便起程前往日内瓦和苏黎士,改教巨匠云集之地。
他首先到日内瓦,师从于当时最伟大的改教者约翰·加尔文。在附近的洛桑,他遇见了青年西奥多·贝撒,此后二人成为至交。后来俄利维亚努去了苏黎士,去见意大利人彼得·马特,一位刚从英国回来的虔诚学者。再过后,俄利维亚努又回到日内瓦学习,一边思考着怎样才能最好地投身于改教工作。
费尔里,也就是红胡子威廉·法勒尔给了他答案。法勒尔在差不多二十五年前曾命青年加尔文留在日内瓦。现在他又同样地吩咐这个青年:“答应我,”他用长长的手指指着俄利维亚努,“答应我,回到老家特拉维斯去宣传改教运动。”“但我也可以去米兹(Metz)呀。”俄利维亚努回答。“不行,孩子,”老人强调道,“特拉维斯是你的工厂。”
俄利维亚努回到特拉维斯的时候是1559年5 月。他在伯撒高中找了份教拉丁文的工作。那是值得人们关注的一年:法国新教徒在巴黎举行了首次宗教大会;约翰·诺克斯(John knox)返回苏格兰建立了长老会;在日内瓦,约翰·加尔文开设了他的书院,并出版了他的“要义”(Institutions)的最终版本;在荷兰,沉默寡言的威廉起誓“要将西班牙人弗尔闵(Vermin)从这片土地上赶出去”;在帕拉提那,奥托·亨利猝死,新选帝侯弗莱德三世开始执政海德堡,俄利维亚努从未踏足过的城市。
俄利维亚努在特拉维斯教了三个月拉丁文后,有点按耐不住了。他急切地想以一种更为生动的方式介绍改教运动。仅仅教导路德宗米兰其顿的拉丁文著作很难轰动整个城市;只在教室里讲圣经是不够的,必须做些其它事情。何不开一个发布会呢?
不久,在市政大楼斯特尔普(Steipe)的门上张贴了一张海报,邀请特拉维斯人在圣劳伦斯日早上八点到十点去听卡斯珀·俄利维亚努的讲座。对俄利维亚努而言。这一天更可以说是天主教徒的圣日,而八月十日也正好是他的生日。用向神还自己所许的愿来庆祝自己二十三岁的生日,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
许多人来到了伯撒。伯撒地主人也来了。大家一致认为这是难得的好讲座。真的,在特拉维斯,圣经真理从来没有象这样传讲过。全市开始纷纷议论。
第二天,市政会把俄利维亚努叫了过去。那些市政会成员勉强同意他继续讲道,条件是他必须在米特街弗莱斯加斯的圣雅各大教堂里讲。下一个礼拜天,人们蜂拥而来听他讲道。附近的兹维布肯伯爵也为路德宗,他派了他最好的传道人来帮助他。这位传道者向伯爵汇报说,有六百多人涌进了教堂,有些站在过道上,还有的坐在窗沿上。看来有一半市民都快要变成新教徒了。
这下市政会成员有点害怕了。如果大主教约翰听到这个消息会说些什么?八月底,俄利维亚努被勒令停止讲道。但改教的潮流势不可挡,大无畏的俄利维亚努继续向前来听道的人讲道。
当大主教约翰得知特拉维斯发生的事情时,他正在奥古斯堡。他立即起程,带着一路召集的一百七十名骑兵赶到特拉维斯。但城内的新教徒拒绝给大主教开门,除非他答应给他们敬拜神的自由。“依据奥古斯堡和约,这是我们的权利,”他们这样说,“在和约里,皇帝给了德国诸邦的路德宗信徒自由敬拜神”。大主教反驳道,“不是这么回事,”“特拉维斯是个自由的城市,它不属于任何州县。在和约里又没有点名提到特拉维斯。在这里我说了算。”
大主教在临近的乡村扎营,为他的骑兵设司令部。就在这里,他折磨自己的人民,放火烧掉已成熟的庄稼;不让农夫进城赶集,洗劫冒险出城的市民,还企图中断市里的供水。十月八日,他放出口令,要新教徒们付他两万金币,并离开城市。新教徒们不从,他便攻破城门,让骑兵驻进新教徒家里,还抓走了伯撒地主人。俄利维亚努和另外十二个人也被关进了监狱。特拉维斯的改教运动遭到镇压。
在他们入狱的十个礼拜内,先后有几位王子前来请求释放俄利维亚努。从东边离此地二百英里远的城市海德堡,来了弗莱德三世的个人使者。他带来了一整车钱,并约俄利维亚努在海德堡的威斯顿(Wisdom)学院见面。为这三千金币和俄利维亚努不再回特拉维斯的承诺,他们这才将青年布道家释放了。
大主教约翰颁布命令,每年在五旬节的第二天举行盛大游行以庆祝他的胜利。根据那个新教徒布道者的名字,他称之为俄利维亚努尔大游行,以庆祝特拉维斯终于摆脱他的可怕异教思想。而就在此时,那个异教徒已经到达海德堡,在他朋友执政的城市教导、传道。
4.教授
三人中最后到达海德堡的是这位教授。他根本不想来。“我多么希望能把自己隐藏在一个角落里。”撒迦利亚·乌尔西努被委任为威斯顿学院院长时,他哀叹道:“如果我能够在某个乡村隐居,拿什么去换都可以。”
那是1561年的事。早在1550年,也就是马丁·路德被安葬于威登堡的卡斯特大教堂四年之后,一个青年学生从布莱斯洛(Breslau)来到该市的大学学习。他家姓贝尔,翻成拉丁文就是乌尔西努。
这位新学生很谦和安静。他宁愿点上蜡烛一个人用拉丁文或希腊文写诗,而不愿参加其他同学的娱乐活动。他虽然能对任何问题对答如流,但他讲话温文尔雅,不喜欢与人争论。
要不是着名教授腓利普·米兰其顿发现了他,他可能几个月都不会引起人们注意。这位五十三岁的马丁·路德的继承者与来自布莱斯洛的十六岁少年成了忘年交。学生们见他俩总在一起,不免开始纳闷。
那个一天到晚和腓利普大人在一起的人是谁?他们彼此询问着。你是说,那个从布莱斯洛来的?离这很远哪。他父亲只是个家庭教师,这是真的吗?他怎么供得起儿子到这里来读书?你敢肯定是布莱斯洛的参议院资助他来受教育的吗?那,他一定是一个优秀学生了。他成为新教徒有多久了?他全家人都是新教徒吗?有意思,他应该跟腓利普大人相处得不错。
米兰其顿和乌尔西努在一起达七年之久。威登堡瘟疫暴发时,他们去托高(Torgao)过了一个冬。在第七年底,他们一起作了一次稍长的旅行。米兰其顿要到乌尔姆斯(Worms)去参加一个集会,乌尔西努也借此开始了他长达一年的走访欧洲各学术中心的旅行。布莱斯洛参议院也为此支付一切费用。腓利普大人与他的门生于1557年初夏从威登堡出发了。
“和我一起留在乌尔姆斯,”米兰其顿对他的年轻旅伴说道,“然后我们一起去海德堡,选帝侯奥托·亨利要我就如何在帕拉提那实施改教给他一些建议。我给他写过几封信,但那不够。他还想要我到我的母校海德堡大学任教。他的叔叔十年前就对我发过这样的邀请。但我在维登堡住了十年,已离不开它了,虽然帕拉提那是我的故乡。”
十月,乌尔西努首次踏足海德堡。在苍翠葱郁的山冈上矗立着华丽的城堡,四周壁垒森严,灯塔林立;外面是六尺宽的护城河。山脚下,城市沿着内克河(Necker)两岸延伸,从布莱克森林(Black)一直蜿蜒到十英里外的莱茵河。高耸于众建筑之上的是圣灵大教堂的中殿和塔尖。这是该城市的标志性建筑。紧密环绕在教堂广场四周的是德国最古老之大学的建筑群。它们早在1386年就已屹立在那里了。
现在这所大学已转信新教,但十年前它还是罗马天主教抵制改教运动进入帕拉提那的坚固堡垒。路德本人在将他的九十五条信条钉在卡斯特大教堂大门之上一年之后,也曾到过海德堡。但直到二十五年之后,帕拉提那才最后甩掉罗马天主教的重轭,成为一个由新教徒执政的,信奉新教的邦州。在这期间,米兰其顿是他故乡最好的谋士,帕拉提那人都管他叫“我们的改教者”。如今他再度来到他们当中,在山顶城堡中为奥托·亨利出谋划策。
奥托·亨利需要谋略。他的叔叔弗莱德二世已在帕拉提那接受了改教;但为了政治上的原因,到1555年奥古斯堡和谈之前,他都一直没有使之发扬光大。重组各教会和重建大学的重任就于1556年落到了奥托·亨利的身上。他满脑子计划和注意,忙着从欧洲各处招贤纳士。
精力充沛的奥托·亨利还在城堡边另加了一座建筑。他叔叔已经添加了那座闻名遐迩的镜子大楼。朝北的墙壁全部贴上了产自威尼斯玻璃巨匠制作的镜子。如今奥托也开始建造他自己的建筑。二百英尺长,三层楼高,用赭石按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建造。朝前院的那面墙上,各扇窗户之间的壁龛上竖立起十五座真人高的雕像。依照文艺复兴的精神,奥托·亨利居然奇怪地将非基督徒、希腊传说人物和基督教人物混杂在一起。在最上面一排,与战神玛尔斯和爱神维纳斯列在一起的居然是手持圣经的信心伟人们;在下面一排的大力士当中,大力神赫尔克力斯竟被放在参孙和大卫之间。
乌尔西努在其个人环欧旅行停留海德堡的十天期间,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在走访了斯特拉斯堡、巴塞尔、洛桑、日内瓦和苏黎士之后,第二年夏天,他回到威登堡。他一路收集的纪念品中有一套约翰·加尔文的著作,加尔文在里面亲笔写下对这位青年学者的良好祝愿。
现在,布莱斯洛参议院委任乌尔西努为他故乡之伊丽莎白学院院长。乌尔西努工作做得很出色,参议院对他深表满意。但不久他便意识到了布莱斯洛的敌对势力。刚开始,他们在背后造谣惑众,说乌尔西努并不是真正的路德宗。他是那个处处妥协的软弱之徒米兰其顿的朋友;他还在日内瓦和苏黎士与加尔文教派及兹运理教派的人一起学习过。这样的人不能当我们的校长。
路德死后,他的跟从者当中便开始了剧烈的口舌之战,致使他们四分五裂。现在也牵连到了乌尔西努。当皇帝查理五世逼迫路德宗的时候,舌战曾停息过几年,那时他们只得站在一起。但在1555年,皇帝被迫签了那份奥古斯堡和约,也就是允许路德宗的人在本地选帝侯许可的情况下自由敬拜的和约。于是内战再度暴发,激烈到开了两次战争的地步。这在历史上被称为“圣战”,因为大部分的战争都发生在圣餐桌上。路德宗的首脑人士强烈声称,米兰其顿和他的门生不相信在圣餐桌上有基督真正的身体和宝血的临在。路德宗首脑们说,在那饼和杯的里面、周围和下面有基督真实的身体和宝血;米兰其顿更倾向于加尔文所深信的:在饼和杯那里确实有基督的同在,但是以属灵的方式,而不是实际的身体和血;路德生前曾坚决不同意兹运理宗看法。兹运理宗的人坚持认为,基督根本就不在圣餐桌上,饼和杯只是让人纪念他的死的象征。
即便在威登堡,热爱和平的米兰其顿也成为众矢之的。在布莱斯洛,乌尔西努为这些冲突而感到难过。他一直不喜欢公开争论。他呆在安静的书房里小心翼翼地写了一篇短文解释他的信仰;但他的敌人对此短文的发表并不满意。而参议院却催他继续工作,他的朋友,城里的医生克莱托也鼓励他。乌尔西努却渴望另觅安静所在。
临近1560年四月底,有人给布莱斯洛送消息来说,米兰其顿死在了威登堡。腓利普大人终于进入了他所渴望的安息。他的遗体被安葬于卡斯特大教堂地底下,与马丁·路德靠在一起。现在再也没有谁不准乌尔西努离开布莱斯洛了;于是他向参议院提交了一份辞呈。米兰其顿去世一周后,乌尔西努便离开了那座城市。他的医生朋友送给他一袋盘缠。他一位叔父写信问他要去哪里,他这样写道:“当我的祖国不能容忍我公然宣称、我凭良知所不能离弃的真理时,我离开她也就义无反顾;如果我的恩师腓利普大人还在世,我会一直追随他;但既然他身已先去,我心意已决,投向苏黎士人。尽管他们在此地并非卓越,但他们却与其他各教会齐名于世,我等岂可等闲视之?他们敬虔、博学,我愿终此一生与他们相伴。至于其它,我相信神都会供应。”
在去苏黎士的路上,乌尔西努最后一次走访了威登堡。自离开布莱斯洛以后,乌尔西努长途跋涉五个月,行程五百英里,终于到达了兹运理所在的城市。那是1560年10月3日。再也没有仇敌奚落辱骂他。他开始快乐地学习起来,尤其是与彼得·马特(Peter martyr)在一起的时候。乌尔西努从这位六十岁的老教授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温暖,一种善意,使他因与米兰其顿永诀而感失落的心再度充实起来。从彼得·马特的身上他能学到很多东西。很可能就是他引导乌尔西努更清楚地理解将要写进海德堡教理问答中的真理。
当然,也是彼得·马特将乌尔西努从苏黎士那个安静的小角落遣送到海德堡改教的最前沿。弗莱德三世曾迫切地要求彼得·马特出任威斯顿学院院长。但马特拒绝了。“我太老了,已不能应付新的挑战。”他在1561年的时候这样向选帝侯回答。“但在苏黎士有一位你们要找的人,他名叫撒迦利亚·乌尔西努。虽然他只有二十七岁,但他已具备一个大学者的渊博学识以及一个神的伟大仆人所应有的敬虔。让他代替我去吧。”
5.城堡与教堂
一天清早,弗莱德三世站在城堡游廊上,看着徐徐升起的太阳渐渐驱除笼罩整个城市的雾霭。首先现出来的是尖顶错落的圣灵大教堂。此刻,教堂和城堡在金色的朝阳中交相辉映。这是一个好征兆。弗莱德希望这是关于帕拉提那的征兆——通过城堡和教会的共同努力,这里的人们将被带进真理和敬虔之光中。作为选帝侯,他首当其冲负有此责任,这是他的最高目标。
当然了,城堡和教会必须在所教导的内容上达成一致。这一直是海德堡的一个大难题,弗莱德没有意料到的问题。他是带着对圣经和路德之著作的单纯信仰从希莫恩而来的。他记得,他曾叫他儿子的新辅导老师克里斯多夫按照奥古斯堡信条和马丁·路德的著作教导他儿子。就在同一天,市长恳求会众向选帝侯简要报告圣灵大教堂中的长期不和。牧师和一位执事一直在为圣餐的事争执不休。玛利亚还没来得急拆卸行李,弗莱德就发现自己已被卷进教徒和政客对圣餐不同看法的冲突当中了。
要不是圣灵大教堂牧师的缘故,事情可能还会通过交谈和平解决。但他真是不可救药!米兰其顿居然将这么个人推荐给奥托 ·亨利,这真令人不可理解。毋庸置疑,提尔曼·赫苏博士的确是个博学多才之人,但他太狂傲自负,对于高路德宗的观点过于走极端,以至没有人能和他相处得来。当奥托·亨利将威斯顿学院设为训练牧师的专门机构时,曾指派赫苏为首席教授。他还指派他为帕拉提那各教会的监督。这是个实权在握的人。当弗莱德到海德堡时,他已在此翻云覆雨达一年之久。
在那期间,其他新教领袖曾一度放下他们的分歧,以便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共同对付赫苏。他们支持受赫苏气最多的威廉·克莱比兹执事。克莱比兹不仅是位执事,他还在威斯顿学院就读神学,并在圣灵教会当助理牧师。他属兹运理宗,在教会及学院的事情上经常与赫苏意见不一致。
弗莱德很快就把本市新教各领袖的情况都摸清楚了。赫苏是高路德宗的首脑,但追随他的人寥寥无几,因为帕拉提那人的思潮与米兰其顿的思想更相符:温和而中庸。另外就是那位医学教授托马斯·依拉斯土斯,和克莱比兹一样,他属于兹运理宗,是教会总理事会的成员。在米兰其顿的追随者中最为突出的是麦克尔·迪勒,他曾是奥托·亨利的宫廷布道师。迪勒极为能言善辩。为此,他曾三次被皇帝赶出斯贝尔(Speyer)。之后,他为了自由而奔赴瑞士,后抵海德堡。海德堡最新出现的是加尔文教派,为首的是一个叫彼得·波甘(Peter Boquin)的法国人,曾是布尔吉斯一所修道院的院长,现在是着名的新教神学教授。
1559年夏,弗莱德要去多瑙河之滨的拉提斯本(Ratisbon)接受皇帝的加冕。临离开海德堡,他把赫苏和克莱比兹叫到城堡,郑重地跟他们提恢复教会和平的事。赫苏也于同时休假。他不在的那段时间,威斯顿学院神学系授予克莱比兹神学学位。要是赫苏在的话,他永远与此学位无缘。
赫苏回来后,他布了一篇令全市为之震惊的道。他称克莱比兹为“兹运理宗的魔鬼”。并谴责神学系做了一件“地狱般的、属魔鬼的、该咒诅的、残酷的、骇人的事”。他的声音在圣灵大教堂的柱子间轰鸣回响。他取消了克莱比兹的讲道资格,把他开除出教会,并吩咐市政官员将他驱逐出海德堡乃至整个帕拉提那地区。如果他们不照办的话,赫苏说,就会有可怕的审判从天而降。
但没有人照赫苏的命令去办,他正在失去操纵权。下一个礼拜日是圣餐主日,教堂里挤满了人。克莱比兹也来了。他象往常一样站在圣餐桌前帮着分领饼和酒。当他从桌上拿起杯,赫苏劈手夺了过去,于是两个人在惊慌失措的会众面前扭打起来。
弗莱德返回海德堡后立刻撤销了二人。对于克莱比兹,他为他写了一封推荐信;而赫苏没得到任何书面认同。他去了德国北部,第二年在那里出了一本书。为此,约翰·加尔文特意作了书面回复。再次年,赫苏再次抨击海德堡人和他们的著作。由于他的暴躁秉性,他又先后六次在不同的地方遭罢黜。
制造麻烦的人已离开海德堡,但弗莱德不得平静。如果这样激烈的争斗发生在新教徒当中,那他当做些什么以避免这样的冲突再次发生,使他的辖区能有和平及合一呢?弗莱德差遣他的私人秘书去威登堡咨询米兰其顿,但这是不够的,他必须明白圣经中关于圣餐及耶稣基督身体方面究竟是怎么教导的。他必须确切地知道这些。这不仅是为他自己,作为选帝侯,将真理教导他的人民也是他的职责。
弗莱德日复一日一连几周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研究圣经,而不读加尔文、兹运理以及其他改教者的著作。“我不想附从别人在圣经里的发现,”他说,“我要自己去发掘。”连宫里的人都很少见到他们选帝侯。一天早上,年迈的宫廷司法官跟几个在城堡喷泉边休息的信使说:“我真为我们的好选帝侯担心。他为寻求真理,如此废寝忘食,不顾身体,不思娱乐,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玛利亚也很担心。她把他从一种异端中挽回过来,别又让他堕入另一种异端!她感到好象宫中及大学里有太多人追随的是别的改教者而不是路德。这些人对弗莱德都有影响。也许她应该再给她的女婿撒克索尼的约翰·弗莱德公爵写一封信。约翰·弗莱德是一位坚定的高路德宗人士。玛利亚到海德堡不久曾给他写过一封信,请他为弗莱德祷告,使他不至于被该市加尔文教派和兹运理教派带去走偏路。
10月3 日,弗莱德的秘书带回了米兰其顿的提议。这是这位改教者五个月后去世前留下的最后手稿之一。“在凡事上寻求和平和温柔。”热爱和平的腓利普大人如此建议道。“要做到这一点,最好就是在圣餐和其它有关信心的事情上认真持守一固定的教义立场,同时,将别国教会那些能在矛盾冲突出现时给你最好建议的饱学、敬虔之士招募到您的麾下。”
坚守一固定的教义立场,米兰其顿这样说。的确,一个人必须持守自己的立场。帕拉提那的选帝侯在圣餐及其它信心问题上应该站在什么立场上呢?弗莱德越研究,就越趋向于加尔文依据圣经所确信的。连米兰其顿本人不也有此倾向吗,尽管加尔文本人都不能说服他公开承认,他在圣餐这一点上支持的是改革宗的观点。
至于米兰其顿建议他从各国招贤纳士,他也得做点什么。弗莱德谨慎地与不同的人约见。于是海德堡的首脑人群中又出现了许多新面孔。首批前来的人中有一位二十九岁的文瑟斯络·卒尔吉(Wenceslaus Zuleger),一位在日内瓦学了法律和神学的波希米亚人。由于他如此出众,弗莱德让他当教会理事会理事长。催促弗莱德付赎金赎出俄利维亚努并于1560年把他带到海德堡的就是这位卒尔吉。
还来了一位意大利籍犹太人伊玛努尔·特莱莫里奥,他在瑞士转变为新教徒。弗莱德指派他在威斯顿学院教授神学。
正当弗莱德实施米兰其顿的提议之时,玛利亚也在筹备她第二个女儿的婚礼。伊丽莎白将于六月份与撒克斯·威玛的约翰·威廉公爵完婚,新郎就是弗莱德的第一位女婿,高路德宗的约翰·弗莱德的兄弟。可能是玛利亚三月份给约翰·弗莱德写的一封信使他想到了自己兄弟的终身大事。这一次,玛利亚不仅请他为弗莱德祷告,而且请他公开为弗莱德祷告,以保守他“在真理的信心”中。约翰·弗莱德觉得自己能有所帮助。他给自己的岳父写信,建议婚礼过后举行一次公开神学辩论会。他来参加婚礼时会带两位高路德宗的神学家前来。弗莱德在海德堡也挑几位发言人。弗莱德采纳了他的建议。
在镜子楼大厅举行的盛大婚礼庆典结束后,神学家们齐集威斯顿学院进行辩论。四十年前,也是在这一所建筑里,路德向奥古斯都的神甫们宣告自己的信仰。弗莱德挑选了加尔文教派的波甘和医学教授伊拉斯土斯代表海德堡一方发言。辩论持续了五天。两天辩论圣餐,三天辩论关于基督的身体——到底基督的身体是在天上还是在现场:在每一点饼和每一滴酒的里面、四周和下面?当约翰·弗莱德带着他的两位神学家离开他岳父返回时,弗莱德比以前更加确信,改革宗所相信的就是圣经所教导的。
六个月后,弗莱德再次见到他的女婿。德国各邦的王公们于1561年1 月齐聚瑙姆堡签署奥古斯堡信条。乌登堡的克里斯多夫公爵本以为此举多少能给问题重重的德国各邦带来一些合一。但一开始诸王公必须就签署两份奥古斯堡信条中的哪一份,不能达成一致意见。这两个版本中的头一份是米兰其顿于1530年撰写的路德宗教义中的一部分。其中在圣餐的理解上听起来很象天主教的;那是受命于想联合天主教和路德宗的皇帝而撰写的。第二个版本是米兰其顿于1540年独立写出来的,其中第十条关于圣餐方面写得更温和一些。加尔文1541年在拉提斯本亲自批准了这一版本。在瑙姆堡的一些高路德宗人士争要第一个版本,但许多人都支持第二个,弗莱德也劝众人签署这一个。只有他的女婿约翰·弗莱德不肯认可。弗莱德自己签了名。他一生都没为那次签名而后悔。
在乘马车回海德堡的路上,弗莱德思绪万千。其中一点是,他必须好好重用年轻的俄利维亚努。他是位多么能言善辩的传道者啊。这个从特拉维斯来的小伙子在组织和讲道方面有着特殊的恩赐,这些恩赐应该发挥更好的作用。何不任命他为宫廷布道师呢。这样,他就可以在宫廷教堂中讲道;还要让他在圣灵大教堂讲道。另外,叫他为教会政府起草规章;或许他还能教神学。但得有另一个人代替他任威斯顿学院院长之职。来自苏黎士的彼得·马特这样杰出的学者完全能够胜任。
然而彼得·马特没有来,来的是年轻乌尔西努。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出色的人了:安静、博学、极度敬虔、教导圣经教义透彻之至。
时间一个月一个月过去,两位年轻人在弗莱德的心中留下的印象越来越深刻。俄利维亚努雄辩的讲道不断感动着人心;而那位安静的教授乌尔西努则以极深的敬虔和出色的悟性在教导。选帝侯心里那个念头越来越坚定了:他要让这两个年轻人承担一项特殊的任务。
6.一部新教理问答
乌尔西努一如既往地坐在书房中,手执羽笔伏在案前。昏暗的烛光所照之处,大量书籍和纸张呈半圆形堆放着。他在反复推敲每一字句。选帝侯要他们起草的教理问答的提纲已初具规模,俄利维亚努马上会过来与他一起商讨。
乌尔西努想着,幸好这不是他头一次撰写教理问答。他自己曾用拉丁文写过两部,其中较短的那部《小教理问答》可作为目前选帝侯要求他们所作这一部是很好的参考。俄利维亚努也曾用德文写过关于恩典之约的文章。所以,两个人为选帝侯执笔早已是成竹在胸。选帝侯早就叫他们写一部教理问答,好将帕拉提那人团结在统一的信仰之下。他还要用这部教理问答去教导他的人民,尤其是教导年轻人圣经上是如何说的。他要求教理中的每一部分必须给出圣经依据,这样人们就无言可驳。乌尔西努为能在弗莱德这样的选帝侯手下工作、生活而满心感恩。这是一位出色的属灵领袖。
俄利维亚努在书房外停下脚步,并习惯性地抬头看门框上的拉丁文字牌。天色很暗,已看不清上面的文字,但他知道那上面写着什么。“来访诸友,请长话短说;恕不留客,或协助工作。”这不正是乌尔西努吗?如此勤奋,如此刻苦。在课堂上如果有学生提一个问题,他会用整夜时间去钻研以确知最好的答案,否则他绝不会在课堂上回答学生。谁还能比乌尔西努更有充分的准备当场回答学生的问题呢?可他从来不。“长话短说;恕不留客,或协助工作。”那个拉丁字牌上这样写着。俄利维亚努猜想他是属于“协助工作”那一类。他拉开门时不禁暗暗一笑。
提纲拟得不错,二人没有异议。教理问答以人的一个大问题,即他的罪开始,不是不着边际地讲什么是神的爱,而是讲人最深处的需要:认识自己的罪以及如何从罪中得解救。这属于个人的教理问答,讲到“我”、“我们”与神的关系。第一部分,也就是讲罪的部分比讲从罪中得解救的部分简短得多。救赎的部分是主要内容。里面有关于耶稣--救主以及关于信靠祂的问题和解答。在这里要一行一行地解释使徒信经,因为那是对个人信仰的高度概括。这里也包括争议很大的问题,也就是圣餐。写这一部分必须慎之又慎,并出具圣经依据,以便清楚明白,但满有爱心地讲出真理。
教理问答的最后一部分是关于彰显因从罪中得救而感恩的生活。这一部分的篇幅也不小。它将一条诫命一条诫命地解释神的律法。因为当一个人从罪中得救之后,他会出于感恩而遵守律法。关于祷告方面,将讨论主祷文。
这就是教理问答的三大部分。作为开场的第一个问题提什么好呢?
“今天我在城堡里听说,”俄利维亚努说,“法国又在开始屠杀胡格诺人(Huguenots)了。他们不满足于一个一个地杀新教徒,现在是几十个几十个地屠杀。你记不记得上个月在瓦西(Vassy),胡格诺人在教堂聚会时被人包围,六十人被杀,二百多人受伤,连妇女和儿童他们都不放过?经过三天的交锋,又有一百多人殉难。”
“我们选帝侯会接待逃亡出来的人,”乌尔西努回答,“看看他是如何欢迎从西班牙迫害者手下逃出来的荷兰人的。他把空修道院给他们住;还把舒诺(Schonau)和弗兰肯塔尔(Frankenthal)肥沃的谷地给了他们。我听说彼得·达西努斯已从法兰克福赶来牧养这些难民。但法国和低地有多少人能逃出来呢?留在本地的人又会如何呢?不管他们是生是死,神肯定会安慰他们。”
“讲到安慰,你让我想起了一位在特拉维斯的老牧师,”俄利维亚努说,“我离家赴法国学习之前,他曾告诉我:‘我的孩子,一生之中唯一的安慰就是相信耶稣基督为我们所有的罪付了完全的赎价。’我从没忘记他的话,这也是我个人信心的开始。‘唯一的安慰’,以这个作为教理问答的开场岂不是好?你唯一的安慰是什么?写下来。关于生与死,你唯一的安慰是什么?答案就说,我们属于救赎我们脱离罪恶的主耶稣基督,和保守我们的父神以及帮助我们过新生活的圣灵。我来找圣经依据,多的是。”
就这样,海德堡教理问答的正式撰写工作就于1562年开始了。选帝侯弗莱德叫他们为帕拉提那人写一部教理问答时,乌尔西努二十八岁;俄利维亚努二十六岁。二人教学和讲道的工作已经相当繁忙,现在又开始了他们新的任务。
“我明天去城堡时把已写出来的部分带过去。”俄利维亚努说,“选帝侯迫不及待地要看下文。他会把自己的看法加进去并叫信使送回来。波甘也看了我们完成的部分,特莱莫流斯(Tremellius)和其他人也想看看。我想,他们觉得这是他们的责任,因为选帝侯叫了神学院的教授和各教会的理事尽量帮助我们。”
当彼得·马特送往海德堡的学生正在撰写选帝侯的教理问答时,他却在苏黎士与世长辞。那一年可以说是教理问答以及信条的写作年。在英格兰,教会采用了他的《三十九条》;在瑞士,兹运理宗的布尔吉(Bullinger)写了黑尔维提克(Helvetic)第二信条;在低地,人们仍在继续通缉那位将自己撰写的信条扔进天主教宗教审判官住所院墙内的不知名作者。但那位撰写《比利时信条》的基窦·德·卜莱斯还是没有找到。
“选帝侯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写完,”一个晚秋之夜,俄利维亚努在乌尔西努的书房中工作时说道。“他想召集帕拉提那所有大牧师和教师,让他们一起讨论这部教理问答,并且认可通过。经过他们认可之后,就可以拿去印刷分发了。”
“这很难说,”乌尔西努回答。“我们已写完关于救赎的第二部分,这比我预期的篇幅要长,有七十多个问答。关于感恩的最后那部分,想必不会有那么长,大概四十多个问答吧。你觉得我们十二月之前能写完吗?年底之前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1563年1月上旬,众牧师和教师开始陆续抵达海德堡。选帝侯叫他们于该月九号开始开会讨论。海德堡人已有很多年没有见到这么多牧师和教师了。他们进出于会议地点威斯顿学院,在圣灵大教堂前广场上往来穿梭,黑色的斗篷在冬日的寒风中哗哗作响,那场面甚为壮观。
选帝侯召集来的众人一起审阅这部新教理问答,他们字斟句酌,并且一起讨论。
“编排顺序令我想到罗马书,”一个人说。
“我喜欢它,因为它自始至终贯穿着爱与安慰。”
“选帝侯决定为帕拉提那人写一部新教理问答是明智之举,”第三个人说。
“德国各邦目前已有太多问题了,如果他选择一部非德国人写的信条,那将会如何?”
“谁知道呢,我们还是会有问题,”一位长脸男人说道。
“但每个问题的回答都附有众多的圣经依据,”有人回答他,“这是我们为新教理问答引以为荣的地方。”
“我们当中有谁赞同高路德宗的狂热?”另一个人说道,“我们需要一部自己的,能根据它来教导和传道的教理问答。”
“我说,我们应该为这两位撰写新教理问答的年轻人感谢神。藉这部新教理问答,能在帕拉提那人中建立起真实的信心。”
讨论会一连开了八天,在一个礼拜六结束。第二天主日,众传道者和教师聚集举行了一次特别的敬拜,并一起领受圣餐。礼拜一,他们受到选帝侯的邀请,登赴山顶城堡与他会面。穿过架于六英尺宽的护城河上的吊桥后,他们通过山顶最高的建筑方门塔,进入城堡的前院。塔顶里面是一口大报时钟;塔底是需要用绳子将囚犯捶下去的地牢。众人赞叹不已地看着前院的宏伟建筑。弗莱德已建好了奥托·亨利楼,所有雕像也已各从其位。
选帝侯弗莱德热忱地跟坐在面前的各传道人和教师讲话。“我们已得知,”他讲到自己时用的是复数形式,“你们全体一致同意这部新教理问答。我们为此感恩,感谢神。我们所希望,并且不断为之祷告的就是,当你们在教导或讲道的时候,总要忠于这部教理中所陈述的真理。这样,我们这块土地上的人民,尤其是年轻人,通过你们就能被引入真实的信心,并且为了我们亲爱的救主耶稣基督的缘故过敬虔的生活。”
第二天早晨,弗莱德开始为这部教理问答撰写导言。他十分投入地写了一整天。
“我们,弗莱德,神圣罗马帝国之选帝侯,靠着神的恩典执政于莱茵河上之帕拉提那地区的巴伐利亚公爵,向众人,以及每一位监督、牧师、传道者、教会负责人和学校校长,以及帕拉提那辖区所有的人,表达我们的感恩和问候。”
“鉴于我们受神圣言的告诫来管理我们的官府、政府,尤其是不断告诫并教导我们的人民,令他们以敬虔之心来敬畏神之全能及其救恩之圣言。我们将不遗余力去发起关乎现世及永恒的争战。我们确知,我们的制度中绝非毫无瑕疵,这从一个现象中可以得知,那就是:我们的年轻一代在基督教教义方面漫不经心;而他们在早期,必须首先接受圣灵的纯净教义以及神真理知识的教导。这是至关重要的。
因此,我们把众人瞩目的这一点看成我们政府的首要职责;为此,我们根据德文圣经和拉丁文圣经,仔细预备了一份总结性教材,或称之为关于基督信仰的教理问答。不仅为使教会和学校的年轻人能接受基督教教义的敬虔教导,也为让众牧者和校长自身能得到一套固定的样式……以规范对年轻人的教导。
我们谨在此热忱地劝勉众位,为着神的荣耀和人的益处,也为着自己灵魂的益处,存感恩的心接受这部教理问答;并且务必忠心地将之解释给各学校及教会的年轻人听。此外,从教士到普通人士,你们都当循之去教导和生活。我们有这确定的盼望:如果我们的年轻人能在早年诚诚实实地受到神话语的指示和教导,神会喜悦,并确保在公众及个人道德、现世及永世争战方面的改革。愿我们所预备的这一切都蒙成就。”
导言写毕,凡八百字。弗莱德叫人拿过他的印章和封蜡,并写下最后一行:“写于亲爱的救主降生后之1563年1 月9 日,海德堡”
当冬日的黑暗早早覆盖城堡房顶的时候,一位信使策马驶下山冈,直奔城市广场。他勒缰将马转入一条窄巷,将印有选帝侯封印的手稿交到海德堡最好的印刷匠乔安·梅尔手中。
7.选择立场
乔安·梅尔的印刷店在1563年十分繁忙。二月中旬,选帝侯的教理问答之第一版装祯完毕。这一版为德文版。封面标题页上印有帕拉提那的盾形纹章。下面是一个其上插有十字架的球形。再下来是弗莱德的导言;之后就是问答的正文。在第一版里,问答还没有编号;印于每页下面的圣经出处也只列出了章数,因为当时各节经文编号的使用还不普遍。
梅尔印刷店的人马不停蹄地又开始着手印刷教理问答之拉丁文版。这是由传道者拉格斯(Lagos)和一位丹麦教师皮托普斯(Pithopoeus)共同翻译的。与此同时,弗莱德将第一版之教理问答传送至德国各王子以及他自己领地所有的教师和传道者手中。当拉丁文版一印刷完毕,他马上派特使送了一份给在维也纳的皇帝。皇帝费迪南德是西班牙人,拉丁文版对他更为合适,因为拉丁文是各地受过教育的人所使用的语言。
皇帝费迪南德比他的兄弟,先皇查理五世性情更温和一些。他没有派军队,而是派人于四月底送了一封信给弗莱德。他警告这位选帝侯说,他对教理问答中有些教义有疑问。
夏天来临时,弗莱德吩咐出版教理问答之第二版。这一次他作了一点修改,增加了一个新问题,就是后来被编号为第80 问的,关于圣餐和天主教弥撒之间的区别。弗莱德认为教理问答中应该更清楚地阐明天主教弥撒之谬误所在,这样他的人民就能更清楚地理解。“弥撒是对基督献祭和受苦的否认。”如此结束这个新问题的回答。
新教理问答的需求量令人吃惊。1563年12月,第三版又问世了。弗莱德再次做了一点修改。著名的特伦特天主教理事会在开开停停二十年后终于在12月5 日宣布结束。理事会言辞激烈地攻击新教。弗莱德也想把话说清楚,作为一个领导新教的王子,这是他的责任。因此,他在第80 个问题的回答中又增加了几行字,这一次,他用了当时很重的话,把弥撒称为“该咒诅的偶像崇拜”。在整部言辞温和的教理问答中,其它地方找不到如此激烈的字眼。
当德文版第四版出现时,教理问答被分为五十二个主日。牧师们用这部要里问答作指导,预备他们全年五十二个主日的讲道。乌尔西努每年教神学课用的都是他曾协助撰写的这部教理问答之拉丁文版。
在帕拉提那地之外,人们开始为海德堡教理问答选择立场。有些人支持。兹运理宗的布尔吉说:“我相信这是一部前所未有的好教理问答。”在伊姆顿,靠近低地边界,1563 年就已有人将第二版之教理问答翻译成了荷兰文。帕拉提那的荷兰难民牧师彼得·达西姆斯为他的教民又将第三版翻译成了荷兰文。他将这部教理问答编入了他后来于1566年出版的日内瓦祈祷诗集的荷兰文版中。
约翰·加尔文在去世前10 个月,将他的巨著,《耶利米书注释》呈献给“最杰出的弗莱德王子”。1563年7月,加尔文在他给选帝侯的献词中这样说:“由于您大无畏的勇气,您卓越的敬虔,您伟大的谦恭,我早已想通过某种公开举措向您表达我对您的最高敬意。”“我特别要做这一点,‘因为您已以敬虔之心接受有关圣餐的正确教义’,尽管此举引起了众怒,好象您触怒了整个德国一样。”
他的确在整个德国掀起了波澜。每一位王子及其亲信都就本部教理问答各抒己见。许多人持反对意见。当然,信奉天主教的众王子和大主教反对这部教理问答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并没与他们有多少争辩,而更多地散布写作者的流言蜚语。卡迪纳尔·德尔菲诺(Cardinal Delfino)从德国飞书至罗马,说俄利维亚努,据人所知,是个被魔鬼所附的人。
也有关于弗莱德的传言。新皇麦克西米兰自己就炮制了一个。他是在他父皇费迪南德1564年驾崩后即位的。他所炮制的有关弗莱德的谣言,是在他给极力迫害荷兰新教徒的西班牙国王写信中说的。根据那封信,他说什么弗莱德晚上因魔鬼的搅扰而睡不着觉。因此,他在卧室的一张桌子上摆着一本打开的圣经,置于两盏点着的蜡烛当中。当魔鬼一搅扰他,他便起床读圣经以赶跑魔鬼;但他一回到床上,魔鬼又再次出现。可怜的选帝侯就这样夜复一夜无法入睡。
但反对新教理问答的最强劲敌人并非天主教徒,德国各邦中的高路德宗人士对之反对得最为激烈。被弗莱德驱逐出海德堡的赫苏一马当先连连发表文章;之后又有曾召集瑙姆堡会议的神学家,乌登堡的克里斯多夫公爵。他们全力攻击新教理问答中对圣餐的解释。大部分的王子在这方面领会得并不深入;他们只争辩说,不能用面包代替天主教和路德宗所用的无酵薄饼。但神学家们攻击得更深入一些,他们争论的是基督的身体和圣餐本身。这场舌战十分激烈,满是骂人的话和“异端”的叫嚣;甚至连“叛国”都用上了。
乌登堡的克里斯多夫公爵喜欢召集人开会,这使他在德国众王子中享有某种威望。在1564年4 月他又召集人开会。应他的要求,弗莱德带着八位关键人物到了地处帕拉提那南边,公爵领地之内的穆尔布伦(Maulbron)修道院。克里斯多夫自己也带了八个人。于是从礼拜一到礼拜六,即4 月10号到15号,众神学家们从每天早上六点开始,进行了整整六天的辩论。
克里斯多夫公爵那边的神学家们想争辩的第一个问题是:基督的身体是否无所不在?辩论会以这个问题开始。不久,辩论主角明显集中到了海德堡的乌尔西努和公爵的大学校长杰姆斯·安德莱(James Andreae)之间,其他人也有发言。克里斯多夫的人言辞尖刻地攻击对方,甚至弗莱德本人。三天过后,弗莱德耐心地说:“我并没有对辩论感到厌倦;因为我来这里是为了学功课。我要终我一生学习功课。”但到了礼拜六,经过十场漫长的辩论,神学家们仍然在第一个问题上反复纠缠,继续辩下去是没有用的。到了下礼拜一,克里斯多夫和弗莱德一致同意将双方对圣餐的看法写下来。礼拜二凌晨三点,疲惫不堪的双方当众在文书上签了字。
克里斯多夫和他的神学家们自称,他们在这场穆尔布伦的辩论取得了胜利,并长篇累牍地写下了他们对海德堡神学家们的反对意见。海德堡也该对此作出答复,所有神学家都要在上面签字,但让谁来执笔呢?除了乌尔西努,还能有谁?他是他们当中思想最敏锐,看问题最透彻的人。于是,他开始写答复。两年之久,文档在两地飞快传递着:乌登堡发出进攻,海德堡进行还击。全德国都在阅读观战。
这场战争也演变为政治性的。克里斯多夫公爵指挥着弗莱德的敌人。赫苏就是兹威布鲁肯的沃尔夫冈伯爵的宫廷牧师,他是克里斯多夫的主要盟军。他们称弗莱德为背叛德国的叛徒,因为他是加尔文派。他们说,他的教理问答终止了他的路德宗身份。如果他不属于路德宗,他凭什么来治理德国一个邦州呢?按照1555年所订的和约,任何非天主教的王子必须真正相信路德宗的奥古斯堡信条;而弗莱德对之并非真正相信,他的仇敌如此说。现在让奥古斯堡的帝国议会来决定他能否保留他的王位。
8.敬虔子弗莱德
1566年,麦克西米兰皇帝带着皇后和三个公主从维也纳来到奥古斯堡。他已下令,奥古斯堡议会于3月23日开始。德国的六个选帝侯,还有其他众王子和他们的谋士都将出席。有许多事情要在议会上裁决。帕拉提那事件也将被提起,议会要作出决定,对选帝侯弗莱德该如何处置。这件事令皇帝又烦心又好奇。
如果克里斯多夫公爵所写有关选帝侯弗莱德的事都是真的,皇帝只需罢黜他就罢了。虽然麦克西米兰是个温和的天主教徒,他还是想将信奉新教的众王子紧紧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们必须对1555年之和约及奥古斯堡信条都真实接受。德国各邦因帕拉提那的信仰问题引起的骚乱必须在演变得更遭之前解决掉。
但皇帝也收到弗莱德写给他的信,尽管他从未见过这位选帝侯。从信上看,弗莱德并不像是个每夜被魔鬼搅扰的人;他也没有象他的敌人恶语攻击他那样去攻击对方。这位选帝侯有点特别。皇帝好奇心起,想见见他。
弗莱德自己直到4月才去出席议会,但他在2月派了他的大臣出席。在帕拉提那,人们为他们选帝侯的安全担心。他们记得,早在二十年前,选帝侯撒克索尼曾因信仰而被判死刑。连同是路德宗的弗莱德的弟兄,也从西莫恩给他写信,劝他不要去奥古斯堡。但弗莱德给他回信这样写道:
“议会上会有危险等着我,但我有使我得安慰的盼望,我也信靠我的天父;他会使我成为这末后的日子因承认他名而彰显他大能的器皿。这不单单是在言语上,而且也是在德意志民族之神圣罗马帝国的行为和诚实上……我相信带领我认识福音的神依然在掌管一切;如果要我付上血的代价,我将把能为神殉道看为我今生和永世赞美不尽的荣幸。”
当弗莱德带着二儿子卡西米尔、传道者迪勒以及其他人来到奥古斯堡时,他们遭到了强烈的抵挡。以克里斯多夫为首的高路德宗极力反对他;信奉天主教的众王子也反对他;福音派,或温和路德宗的人在信仰上与弗莱德的立场很接近,但他们已经决定,为了明哲保身,不想与弗莱德有任何瓜葛。只有撒克索尼的奥古斯都(Augustus)仍然与弗莱德为友,并为之辩护。
弗莱德来到奥古斯堡一个月后,议会才开始指控他。在那一个月当中,许多人在观察他。他们听着他的传道者麦克尔·迪勒雄辩的讲道;在一期一期的议会上,他们都留心看他,听他。当弗莱德在他们中间往来行走时,他们看到了他里面的镇静自若和力量,那掩藏不住的自信,不屈从于恶势力和阴谋的良善。福音派众王子为自己所选择的立场感到不安了。即使他的仇敌都对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高路德宗的人煞费苦心要搬倒他。每一个人都急不可耐地想听皇帝对选帝侯弗莱德的指控。
5月14日,议会在王子--主教宫的众议厅里举行。在大厅的一端,皇帝麦克西米兰高坐在宝座上,左右围着众谋士和书记员。大厅的另外三侧坐着众王子,每一位也被他们的亲信包围着。副首相走到大厅中央,开始朗读手中的御令。
“今为指控帕拉提那选帝侯一事作答复如下。”御令以这样一句话开始。“皇帝陛下指责该选帝侯在帕拉提那制造宗教改革,使用一部与奥古斯堡和约不相一致的教理问答,并在他所辖地区引入加尔文的异端邪说。为此,皇帝陛下下令必须终止这一切;加尔文教派的教师和传道者必须逐出帕拉提那;一些修道院必须归还天主教僧侣;选帝侯本人必须保证遵守1555年之奥古斯堡和约,并表明自己为一个忠实的路德宗人。如若不然,”御令最后这样写道,“帕拉提那之选帝侯就得作好准备离开和平的帝国。”
读毕,副首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所有的眼睛都转向弗莱德。克里斯多夫公爵脸上喜形掩饰不住。他连篇累牍的信件以及不厌其烦的集会今天终于有了结果。现在看他弗莱德怎能逃得过御令!
选帝侯弗莱德从大厅中央面视皇上,他儿子卡西米尔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他的圣经。他称之为“替我扛属灵兵器的少年”。
“陛下,”弗莱德开口道,“我仍然确信我本人来此之前就已告诉您的,那就是在有关信心和良知的问题上,我承认只有一位主,即万王之王,万主之主。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这不是一件关乎肉体,而是关乎一个人灵魂以及救恩的事,就是我从我主救主耶稣基督那里所领受的。持守他的真理我义不容辞。至于加尔文教派,我可以说,神和我的基督徒良知都可以为我作见证,我没有读过加尔文的著作,所以我一点也无法解释何谓加尔文教派。但我要陈明我的教理问答中所教导的。这部教理问答的每一页都列了如此众多从圣经来的依据,那是人所驳不倒,也仍是我不可辩驳的信仰。至于奥古斯堡信条,陛下您知道,我当时在瑙姆堡是真心在上面签的字;我现在仍然忠于我所签的字。至于其它,我从一件事上得了安慰:我主救主耶稣基督已经应许我,以及所有信靠他的人:我们在地上为他的缘故无论丧失了什么,在来生要得着百倍。因此,我把自己交给陛下,任凭您发落。”
当弗莱德讲完话回到众王子中间时,大厅里一片寂静。从路德在乌尔姆斯讲话至今,还有什么人以这样的勇气跟皇帝说过话?乌登堡公爵脸上的喜色消失了;皇帝自己也迟迟不言,因为他感到有猛烈的波涛把自己冲向弗莱德这一边。他此刻不敢提议表决反对他。奥古斯堡的天主教主教仍在就教理问答中的第80个问题嘀嘀咕咕,但没有引起人注意,因为这时候,撒克索尼的选帝侯站起来将自己的手放弗莱德的肩膀上。他说“弗里兹,你比我们众人更敬虔,”。议会结束后,巴登侯爵对身边的一个王子说:“这位好选帝侯比我们众人都更敬虔,我们干吗要跟他作对?”
但麦克西米兰皇帝恼怒了。他从来没有被象弗莱德这样信心坚定的人如此挑战过。很明显,如果进行公开表决,所有福音派的王子都会站到他那一边,御令就通不过了。他是在高路德宗和天主教众王子的唆使下写这份御令的。但要强行实施,肯定又要引发一场血战。这种情形很让人气恼,都是因为这个不畏惧任何人的选帝侯。
五天后,福音派众王子联名向皇帝上书,他们说,按他们所确信的,帕拉提那的选帝侯不应该受到指责。虽然在某些事上他好象有点偏离奥古斯堡信条,但他是站在神的话语之上。福音派众王子希望持守奥古斯堡信条,但他们绝不想置帕拉提那选帝侯或任何其他有点偏离的人于危险境地。这也不是奥古斯堡信条的精神,他们说。如果总要就某个人对信条内容的理解正确与否没完没了地作出决断,那么们在宗教上已经联合的人永远无法和睦共处。众王子还提醒皇帝,即使在天主教徒当中,对这几点意见也不完全一致。
皇帝回答福音派众王子说,他希望他们能劝一劝弗莱德,叫他除去他领地中的加尔文谬误。麦克西米兰心想,或许他能利用这些王子去改变弗莱德。于是在5月23日和24日,这些王子与弗莱德有了两次会面。他们叫他放弃他的教理问答和他的加尔文思想。但他坚定地回答说,虽然他愿意继续谈下去,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他的教理问答,也绝不动摇他从起初所确定的信心。
弗莱德感谢这些王子,为着他们保证不再定他的罪;因为他也和他们一样持守奥古斯堡信条。“请记住,”他说,“让不信守此信条的人论断我们这信守的人,这是很危险的。如果我因为持守奥古斯堡信条而被罢黜,你们怎能保证今后不会被反对你们的人以同样的原因罢黜呢?我们都知道,在西班牙、意大利、法兰西和荷兰的众弟兄在信心上发生的变故。要为真实的信心争辩,免得今天临到他们身上的事明天也临到你们身上。”
福音派众王子开始明白,他们不仅是在为弗莱德,也是在为自己争辩。他们又向皇帝上书,竭力为弗莱德争辩,尽管他们也提议召开一次会议进一步讨论神学上的问题。麦克西米兰认识到,他利用福音派众王子影响弗莱德之计是徒劳无获,他们非但没有改变弗莱德,自己反倒被他给改变了。
5月24日晚上,弗莱德与众王子第二次会面结束后,他离开奥古斯堡回家去了。海德堡人正急切地等待着他的消息。有谣言说,选帝侯已被皇帝下令处死了。没几个人指望他能凯旋而归。当他于五旬节前之周五返回海德堡,全城一片欢腾。
周六晚上是为第二天的圣餐礼做预备的时间。弗莱德与其他敬拜者一同就坐,聆听俄利维亚努讲道。讲道结束,弗莱德一把抓住讲道者的手:“让我们来用更火热的心为真理的信心争战,”他跟俄利维亚努这样说道。
就在弗莱德离开奥古斯堡的那一夜,麦克西米兰皇帝坐在书桌前给贝恩(Bayern)公爵阿尔伯特回信。这位坚定的天主教公爵就“福音派众王子为帕拉提那选帝侯勇敢的发言”向皇帝上书写了他的看法。连这位公爵都承认弗莱德勇敢。这令麦克西米兰有点感兴趣。他思忖着,奇怪,几乎每个人在议会刚开始的时候都反对这位选帝侯,怎么如今他居然折服了他的仇敌并回到了他的领地,连御令也没能动他一根毫发?这不单单是勇气。一个傻瓜也有匹夫之勇,但此人有着不可动摇的信心。麦克西米兰不得不承认,他从未见过一个对自己所信之道如此真实,如此平静地将自己的生命和王国交托给神的人。这位选帝侯当然非同寻常!
皇帝拿起一支笔给阿尔伯特公爵写道:“卿之良言上书我已收讫,讲到--”写到这里他停下了。他该如何称呼弗莱德呢?这位选帝侯似乎配得某个称呼,麦克西米兰用了一个拉丁词描绘弗莱德,以结束那个德语句子:“帕拉提那的 Jutus”。他这样称呼之,最确切地翻译出来就是:“帕拉提那的敬虔者”。
次年,弗莱德三世成为众所周知的“敬虔子弗莱德”。这是他配得的称号。这也是首次有用罢黜他相威胁的皇帝给他这样的称号。
9.在海德堡
许多大人物纷纷云集海德堡城堡。他们来寻求帮助、咨询,与这位在奥古斯堡议会上出了名的选帝侯交谈。来访者离开城堡时产生的震撼变为全欧洲街头巷尾的话题。
你知不知道,那个选帝侯和他夫人在吃每顿饭之前和之后都要祷告和唱诗?他们说。选帝侯生活十分俭朴,为的是每年从他的个人财产中捐两万金币,为大学增设新座位。啊,不会吧?海德堡城堡中居然从来没有酒会。你在别的地方找不到这样的宫廷。但选帝侯喜欢射击运动,他有闲暇就会玩一玩这个。他比任何神学家对圣经神学知识懂得都多。他每天都为他的人民祷告,而且他随时都去帮助其他地方的新教徒。他每天都接待来自各地的来访者,收到各地的信件,连皇帝也成了他的朋友。当然了,这位选帝侯也有他的困难。要把整个王国转变成一个虔诚之地谈何容易。有时候他自己的高级官员意见都不能统一。目前他们正在争论,是教会,还是政府有权力开除一个人的教籍……
这是1568年的事。弗莱德在奥古斯堡为自己辩护的两年之后。乌尔西努和俄利维亚努所编撰的教理问答在帕拉提那下层广为忠实地使用。现在弗莱德想实施一项关于教会政府及其教规的全面规划。俄利维亚努已经按加尔文的教义,就是教会应该通过宗教法庭或各级议会或教务评议会进行自治,并管理其教民的看法,拟定了这样一份计划。但医学教授伊拉斯土斯不赞成。他认同兹运理宗的观点,认为教会应服从非宗教政府管辖,尤其是在决定开除谁的教籍这样的事情上。
意见不一致爆发为激烈的争论。伊拉斯土斯给在苏黎士的兹运理宗的布尔吉写信痛斥俄利维亚努。俄利维亚努也给他在日内瓦的朋友,加尔文的后继者贝扎(Beza)写信。布尔吉和贝扎分别给海德堡写信,也彼此通信。就在他们如此争执不休之时,弗莱德已悄然将俄利维亚努的计划付诸实施。伊拉斯土斯写出了他的《关于开除教籍之七十五点》,为此,他得到了伊拉斯土斯主义这一称号。
激烈的争执一直持续着。那几个支持伊拉斯土斯立场的大臣现在竟开始对教理问答本身提出疑问了。也许耶稣不是神;这样,也就没有三位一体。1570年7月,三位大臣因散布这一异端邪说在海德堡被投入监狱。这是继亚力山德拉的阿里乌斯之后被称为阿里乌主义的。他早在四世纪就开始为此争辩。另一位海德堡大臣越狱逃到土耳其去了,从此他变为莫罕莫德派。德国各邦的高路德宗听说帕拉提那出现这样的异端都笑了:他们不是早就说过,加尔文教派是跨入地狱的第一步吗?看,这就是证据。
与此同时,逃到土耳其的大臣努瑟(Neuser)和仍在监狱的大臣西尔瓦努(Sylvanus)一直给土耳其写卖国通敌信的事东窗事发。西尔瓦努被指控犯有异端罪和卖国罪。1572年圣诞节前两天,他在海德堡集贸广场被当众斩首。仍在监的另两名大臣被驱逐出帕拉提那。
就在人们争论开除教籍适宜之初,玛利亚在山顶城堡离世归主。这位四十八岁的选帝侯夫人被葬于圣灵大教堂。人们与选帝侯和他的五个孩子一同举哀。在玛利亚生命的最后几年,她一直与弗莱德的信仰保持一致。这使他在经过三十年的幸福婚姻生活后,没有她的日子显得加倍孤单。
一年半之后,也就是1569年4月,弗莱德再婚,续弦是努那(Neunar)的伯爵夫人,名叫阿玛丽尔,一位荷兰伯爵的遗孀。弗莱德与荷兰的接触越来越多。在1568年,他就曾派荷兰难民牧师彼得·达西努斯作为代表出席在莱茵河低地威塞尔(Wesel)举行的宗教会议。这是荷兰第一次召开宗教大会。为了躲避西班牙阿尔瓦(Alva)公爵的血腥屠杀,会议地点没有设在荷兰。彼得·达西努斯被推举为大会主席,海德堡教理问答被采用为荷兰各教会的信经。
1570年,皇帝又吩咐德国众王子在斯贝尔(Speyer)召开议会。麦克西米兰从维也纳出发,途径海德堡拜访弗莱德。弗莱德心存感激地接待了他的皇帝。临别之际,弗莱德送给麦克西米兰一本西班牙语圣经作为礼物。“这本书,”弗莱德说,“包含着宝中之宝,叫作属天的智慧。君王诸侯只需靠它就能学到如何明智而快乐地治理朝政。”麦克西米兰为这份礼物谢过弗莱德,并答应一定读它。二人一起很快赶到斯贝尔的议会。
乌尔西努这次没有去斯贝尔。他很想去,因为他的医生朋友克莱托在那里。能见到在布莱斯洛的故人该有多好啊。但他的书房中堆满了要干的工作:要回的信件和要拟的文件。这些事永远也干不完。他给斯贝尔的克莱托写信这样说道:“今生诸事令我心力交瘁。”就因这劳累,他给布尔吉写信谈到穆尔布鲁(Maulbron)信条:“在这场争战中,我受了今生不指望得痊愈之伤。”敏感、腼腆、多病,但仍保有如此出色的成就和敬虔。全帕拉提那的信仰生活都集中在他的书房里——这就是乌尔西努,一个受役于自己忠心的人。
斯贝尔议会一年之后,乌尔西努接到一个紧急邀请,要他到瑞士洛桑出任教授。他想,不知道一个新职位能否使他连轴转的永无休止的工作停下来?但弗莱德不想让他走。他给乌尔西努派了一名助手,协助他在学校的教学工作,并劝这位教授留在海德堡。
为什么不结婚?乌尔西努自己也记不清人们问他这个问题多少遍了。如今他已逼近不惑之年,可仍然过着独居生活。他的朋友们也许说的对。他自己承认,他已不止一次想过邻街那位安静友善的小女子玛格丽特·特郎特文了。一天,他走出书房,到她那里向她求婚。婚后第九年,他们得了一个儿子。
1572年,也就是乌尔西努结婚那年,全欧洲都为法兰西圣·巴特罗姆(Saint Batholomew)之夜的大屠杀而震惊。在暴虐的凯瑟琳·德·美第奇下令下,各大城市的胡格诺人又遭突袭,七千人被杀害。
弗莱德为这次大屠杀深感伤心。他派遣了一支由他儿子卡西米尔带领,彼得·达西努斯为随军牧师的军队去援助胡格诺人为捍卫生命而战。次年,凯瑟琳的儿子--安吉昂(Anjon)的亨利,在去波兰接受加冕的路上中途停留海德堡。弗莱德礼貌地接待了他, 但也借此机会为他们在圣·巴特罗姆的大屠杀之背信行为谴责亨利。他苦劝亨利忏悔、祷告。弗莱德的客人中没有一个人对选帝侯表示过怀疑。就如他给后继者所写关于生活准则之书中所说:“活在真理中,信守承诺;即使危及性命和权利也当如此;因为你若说谎,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你都使自己成为魔鬼之子。他是所有说谎之人的父。”弗莱德从未成为此子。
卡西米尔在法兰西与胡格诺人并肩作战时,克里斯多夫接到命令带一个团去援助荷兰人。海德堡人夹道目送他的队伍经过。选帝侯的幼子克里斯多夫是他极为珍爱的。克里斯多夫遵照纳散(Nassan)的路易斯伯爵的命令,带着他的团北上与荷兰军队会师。他们在莫斯河(Meuse)两岸的莫克海德(Mookerheide)之役中一同遭遇西班牙人的袭击,这事发生在1574年4月14日。
没有人见到克里斯多夫倒下。他们只记得,他勇敢地带着他的士兵浴血奋战,直至他和荷兰伯爵路易斯双双捐躯。弗莱德,尽管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听到这消息时却这样说:“与其让这个少年人庸庸碌碌过一生,靠着魔鬼的靠枕,战死沙场对他更好些。”选帝侯不仅是在喜乐的时刻选择那句口号,就是此时也依旧:“Herr,Nachdeinem Wille”—— “主啊,愿你的旨意成全。”
卡西米尔凯旋而归。弗莱德首先带他到宫廷教堂去感谢神。“喜乐呢,”选帝侯说,“就让他唱诗。”这是在1576年夏,弗莱德去世那年。
选帝侯的身体状况好几年都没有好转。他只得留在家里,没再出席下一次议会。他本想借此为荷兰人和法国人寻求建议。他经常整夜坐在椅子上,以使自己呼吸顺畅一些。
但有一件事常令他不放心。治理帕拉提那上层社会的大儿子路易斯不认同他父亲的信仰。他仍是一个坚定的高路德宗。他固执地拒绝改革宗的信条进入帕拉提那上层社会。弗莱德派人去叫他,他也不在父亲弥留之际回来看他一眼。但将要成为帕拉提那下一任选帝侯的是这个儿子,而不是忠诚的卡西米尔。弗莱德在自己当时不甚明白的情况下预测道:“路易斯不会持守,但弗里兹会。”弗里兹是路易斯的儿子,他祖父去世那年他才两岁。
1567年10月初传来麦克西米兰驾崩的噩耗。两周后,敬虔子弗莱德也跟随他去了。
弗莱德离世那日,他叫宫廷传道者托桑努斯(Tossanus)读他最喜欢的圣经章节给他听。有义者希西家的故事;有约翰福音17章耶稣的祷告;当然还有诗篇31篇。“我听见了许多人的谗谤……他们一同商议攻击我的时候,就图谋要害我的性命。耶和华啊,我仍旧倚靠你……我将我的灵魂交在你手里。耶和华诚实的神啊,你救赎了我。”(诗篇31:13-14,5)
弗莱德对围在他床前的众人说:“主随时都会接我回天家。我的良知在主耶稣基督里有喜乐和平安。我已全心事奉他。我得蒙看见所有教会和学校的人被从世人中领出,单单引向了基督。我已尽我所能为教会作工,尽管我的力量微小,但在我出生之前就看顾他教会的全能神今天仍然活着,仍在天上掌管一切。他不会离弃我们,他也不会让我在这个房间里常年不断屈膝向他倾吐的祷告和所流之泪归于徒然。”
当托桑努斯从选帝侯临终床前离开的时候,广场的门塔钟正好敲响五下。刺骨的寒风从北山坡横扫下来,他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穿过前院向外走去。
10.大出逃
弗莱德离世一周后,黑斯(Hesse)的威廉伯爵在海德堡参加选帝侯的葬礼时写信这样说道:“在这城里,不管我走到哪里,站在何处,都看到人们在哀悼死去的选帝侯,其程度不亚与哀悼自己的父亲。我们主耶稣基督的教会,可怜又被世界弃绝,在为她的保护者,以及为她抵挡仇敌震怒的坚固堡垒而哭泣。”
新选帝侯路易斯带着他的智囊团在这种情形下开进了这个城市。在一年之中,他把一切改了个面目全非。众官员的请愿以及人民的恳求都不能让他为之所动。当他们为良知的缘故恳求路易斯给他们自由,他却回答说,他的良知不允许异端继续存在。他废除了他父亲的教理问答,以及精心规划的教会政府。只有路德宗的书籍和文章有售、可读。俄利维亚努满腔义愤地讲道反对新选帝侯。结果,他被软禁在家里。乌尔西努难过地关闭了威斯顿学院,清空了他的书房。集体大逃亡开始了。到1577年底,有六百多位教师和传道者离开了帕拉提那,取而代之的是性情刚烈的高路德宗人。
卡西米尔在试图影响他的哥哥而没成功之后也离开了帕拉提那。他在努斯塔达(Neustadt),海德堡西南部他自己的一小块领地上安顿下来。跟他一起去的有乌尔西努,宫廷传道者托桑努斯,以及大学里其他几位首席教授。他们一起在一所空的女修道院开设了一所学校,取名为“卡西米尔学院”。由于其雄厚的师资,不久就吸引了来自许多地方的学生。卡西米尔让他的教授们留在努斯塔达授课,他自己则出发到低地,指挥伊丽莎白女王拨给他的一万五千战士援助荷兰人打仗。
俄利维亚努被解除了海德堡家中的软禁,他便跟着弗莱德的宫廷大师威津斯坦伯爵到了他在伯乐堡的城堡。“我在这里,”俄利维亚努在一封信中写道,“教他的儿子们……此外还讲道。”他在那里将改革宗的信仰介绍到威津斯坦以及莱茵河东周围各县。
选帝侯路易斯执政六年后突然驾崩。1573年10月,卡西米尔回到海德堡城堡,辅佐他九岁的侄子弗莱德五世。卡西米尔忠实于他父亲的信仰,他又将改革宗教会和海德堡教理问答带回帕拉提那。教师、传道者、教授纷纷返回。弗莱德五世亲政以后,他仍然持守曾被他父亲屏弃的信仰。这正如他祖父敬虔子弗莱德所预测的。
但乌尔西努没能活着回到海德堡。选帝侯路易斯死前六个月,乌尔西努被葬于努斯塔达,年仅四十九岁。在教堂墓地他的墓碑上这样写着:
一位伟大的神学家;在基督和圣餐方面战胜谬误的得胜者;才气横溢的演说家和作家;思想敏锐的哲学家;一位智者;青年人的严师。
俄利维亚努也没有回到海德堡。他忙着在威津斯坦及其它各县建立改革宗教会。众伯爵一起在赫尔本(Herborn)市建了一所改革宗大学。纳散的约翰伯爵将自己一所气派的城堡捐给了新大学。新大学建于1584年7 月10日。就在同一天,约翰伯爵那尽人皆知的哥哥,沉默者威廉,在德尔伏特(Delft)遭人暗杀。
俄利维亚努负责着赫尔本这所新大学。他此后还活了很长时间,后来被选举为威特若(Wetterau)六县改革宗宗教大会的第一任主席。1587年3 月15 日,他死于赫尔本。临终前,床边站着的一个人问他道:“我的弟兄,你确信你在耶稣基督里得救了吗?”“Certissimus!”俄利维亚努回答。意思就是:“再确信不过。”
11. 一部信心传奇
海德堡三人行——一位王子,一位传道者,一位教授。随着俄利维亚努的离世,他们中的最后一位也去了。但他们留下了一部信心传奇,一部教理问答,里面精辟的文字为神完备的话语作见证。四个世纪以来,人们不断从海德堡教理问答中得教导,受启迪,蒙安慰。它已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向全世界的基督徒说话。当这部教理问答还在撰写之时,我们这里还是野蛮的未开发之地。愿你我今天在这片土地上好好珍惜它。
感谢神,我们如今也站在与海德堡人一同回答之人的行列之中。
你无论是生与死,唯一的安慰是什么?
--我无论是生是死,身体灵魂皆非己有,而是属于我信实的救主耶稣基督。他用宝血完全补偿了我一切的罪债,并且救我脱离了魔鬼一切的权势;因此,他保守我,若非天父允许,我的头发一跟也不会掉下;他叫万事互相效力,使我得救。故此,他藉圣灵也使我有永生的确信。并且使我从此以后甘心乐意为他而活。